安樂侯和呂耀祖如遭雷劈。
這意思,不能出來,那豈不是他日后也不能人道,與廢人無異了?!
安樂侯腦袋“嗡”的一下,氣得他虎眉倒豎:“究竟是何人有這般歹毒的心思?!來人,給我把那高巖壓過來!”
這幾日,呂代宗只與高巖形影不離。
呂耀祖送出府醫,下三白眼中滿是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弟弟:“爹,要不兒子現在便去宮中請太醫,太醫醫術高超,興許還有法子……”
安樂侯搖頭:“不,讓侍衛帶著我的口信過去,現在起,你不能出府。”
心中憤怒難平,他狠狠拍向桌子,桌子頓時四分五裂。
“此人敢對代宗下手,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就你們這兩個兒子,代宗已經出事了,你絕對不能再出事!”
呂耀祖沉沉應了聲“是”。
不多時,侍衛壓著衣衫不整、頭發散亂,滿眼驚慌的高巖回來。
安樂侯一腳朝著他的胸口便踢了過去,高巖慘叫一聲,滾了幾圈才停下,疼得臉色煞白,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但他顧不得呻吟,爬了起來跪著求饒:“侯爺饒命、侯爺饒命!”
呂耀祖咬牙切齒:“說,你這幾日都和代宗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都一五一十說清楚,但凡有一點隱瞞,禮部侍郎也不會介意失去你這個兒子!”
高巖疼得眼前發黑,又受了這么大的驚嚇,身體顫抖著:“侯爺、侯爺明鑒,我們平日里便只去那清風館和醉月籠,見到的人也就那里的面首和妓子,并無其他啊侯爺……”
安樂侯冷眼看著他:“本侯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將老夫的那套剔骨鞭拿過來,本侯倒要看看,你的嘴能硬到何時!”
剔骨鞭是鞭身上滿是倒刺,隨手一揮,便能將人一整條胳膊上的血肉齊刷刷剔下來,只余森森白骨。
早先年間,安樂侯曾以此刑具,當眾活刮了一個犯人,那血腥場景,是當時在場所有人的夢魘。
高巖雖未見過,但也聽過。
他倉皇后退著,直到后背上傳來墻壁冰冷的涼意,鞭身打在地上的急迫感,讓高巖斷了弦的腦筋突然接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侯爺!侯爺你聽我說!”
他吞咽著口水,哆哆嗦嗦地把呂代宗與江稚魚打的賭,以及江稚魚針灸之事一一告知他們,安樂侯和呂耀祖對視一眼,臉色陰沉。
又是她?
上次秋獵怕也是她做的吧,安樂侯本來因為那一箭對江稚魚的欣賞,在她當街暴打南蠱王子后盡數湮滅。
聯想起她秋獵時的辯解,安樂侯冷笑連連。
“來人,備車去丞相府,本侯倒要看看,這次誰還能保得下她!”
……
夜色悄然間褪去,靜謐的街道突然嘈雜起來,馬車滾滾的車輪聲,侍衛胄甲的鐵皮聲,自東邊的街道,一路響徹。
相府里,江昭榮正在洗漱,侍女整理著朝服。
突然間,一小廝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相爺!相爺不好啦……外面、外面一大批侍衛包圍了相府,叫喊著讓把三小姐交出去呢!”
江昭榮:!!!
“怎么回事?”江昭榮皺著眉:“可看清了是何人?”
“似乎……似乎是安樂侯!”
安樂侯?江昭榮心里一咯噔,頓時想起了街上聽聞的那個賭注。
壞了!
他火急火燎趕往前廳,安樂侯和呂耀祖一臉的氣勢洶洶,呂耀祖手中,還拎著個臉色蒼白的高巖。
來者不善。
江昭榮掩蓋住臉上的焦急,十分真誠地困惑道:“侯爺,如今快到上朝時間了,您這般氣勢洶洶闖進我府中,意欲何為啊?”
丞相與禮部侍郎終究不同,且他們還同屬于太子一黨,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安樂侯即便在生氣,也不能像在禮部侍郎府揪出高巖一樣揪出江稚魚。
安樂侯冷笑一聲:“本侯沒心思與你打這些繞來繞去的啞謎,江稚魚與我兒的賭注,你可知曉?”
江昭榮心道果然是因為這個,但他這幾日忙著和圣上商討稚魚上朝一事,并不知曉事件全貌,繼續困惑道:“什么賭注?”
“你當真不知?”
“我當真不知。”
安樂侯看他面色坦然,不像說謊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你的女兒與我兒打賭,讓我兒接受她的針灸。”
江昭榮:“……”
老匹夫,說話說一半是吧。
江昭榮也裝不懂:“竟有此事?不過稚魚師承神醫,此乃好事啊。”
“好你奶奶個腿!”安樂侯沒忍住痛罵出聲:“我兒剛剛是被抬回來的,這一切,都是拜你女兒所賜!”
他撕破臉,江昭榮也收起了笑容:“侯爺慎言,此事皆聽侯爺所言未免偏頗,侯爺可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女兒害了你兒子?”
“再者說,侯爺一口一個稚魚害的,我倒是要問問,你兒子到底怎么了?”
安樂侯一噎。
他喘著粗氣,從呂耀祖手里奪過來高巖:“說,把你在侯府所說的話,一字不差的給本侯說出來!”
高巖聲音顫顫巍巍把當日的賭注復述了一遍,只字不提呂代宗的為難,言語間也偏向侯府。
安樂侯滿意點頭,看著江昭榮:“可聽清楚了?你女兒一心要為我兒治病,本侯很懷疑她是醫術不精,害了我兒,你說今日這人,你是交還是不交?!”
“不交。”江昭榮面色平靜。
“你說什么?!”安樂侯手放在鞭上,隱隱有抽出來的舉動。
江昭榮瞥他一眼,身子巋然不動:“不交!”
“好好好!”安樂侯磨著后槽牙:“我兒日后便是個廢人了,公平起見,今日我將你女兒也抽成廢人,此事,便可一筆勾銷了。”
他抽出鞭子朝旁邊狠狠揮了一鞭,桌子自中間裂開,上面擺放著的茶壺茶杯丁零當啷地碎了一地。
氣氛劍拔弩張,下人們都低垂著頭,不敢直視。
“江昭榮,本侯便明說了,今日這江稚魚你是非交不可,若是不交,可就別怪本侯不顧往日情面了。”
江昭榮無動于衷,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安樂侯氣極反笑,正欲動鞭子,卻聽一道清亮的少女聲音響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