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收拾好這些碎片后,王小濤開始在主墓室內,四處認真觀察了起來。
唐代的花瓷窯,在唐代就很少燒制,自古以來,物以稀為貴,所以從誕生之初,就注定了唐代花瓷窯高貴的出身。
即便是唐代,也就只有那些真正的權貴,才能擁有花瓷窯。
封建王朝時期,每一個時代的墓葬,都有不同的時代特征,這里但從墓葬的形制來看,典型的唐代墓葬。
倒是與在這里,發現花瓷窯瓷器相吻合。
九州歷史上,有五個時期,是將疆省納入到了版圖。
最早是在漢武帝時期,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通過軍事與和平雙重手段,使得西域諸國逐漸臣服,之后到了漢宣帝時期,更是設立西域都護府。
《漢書.鄭吉傳》中曾這樣記載:“漢之號令班西域矣!”,至新莽時期,天下打亂,逐罷西域都護府,至東漢班超以三十六人平西域,再設西域都護府。
再往后便是魏晉時期,前秦時期,以及大唐滅突厥一統西域設西大都護府,然而大唐之后近一千年的時間內,西域再未受中原政權的統治。
直到公元一七五七年,經過康雍乾三代人一百多年的經營,才于乾隆帝在位時期,徹底評定準噶爾汗國,至此整個西域,徹底納入九州版圖。
也正是這一年,乾隆帝將西域命名為“疆省”,取“故土新歸”之意。
是唐代形制的墓,然后同時也發現了花瓷窯,另外還發現了龜馱碑,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風水寶地的地方。
四者疊加在一起,這樣一座大墓的規模,毋庸置疑,至少也要是王小濤之前猜測中的那樣,是中原政權派來鎮守疆省這邊大人物的墓葬。
唐代的話,公元六三零年李靖滅東突厥,六四零年侯君集滅高昌,六五七年蘇定方滅西突厥,六七九年裴行儉平定西突厥判斷。
至此,整個西域的版圖,被徹底納入大唐,最西段更是達到了波斯和咸海之濱。
試問這樣一個如此規格的墓葬,主墓室又怎么可能不搞出假的主墓室來,而且相信還不止一個。
一番研究后,王小濤果然發現了問題,在這作假的主墓室里面,內藏玄機,其中有一處地方,是可以挖開的。
挖開之后,里面是一個規格更大的墓室,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古董文物,另外還有一口棺材。
本來王小濤還在尋思著,這里會不會依舊是一個假的主墓室,但是一番研究后,已經可以肯定,這里便是真正的主墓。
開棺之后,王小濤目光落在棺材內后,再也無法移動。
棺材是石棺,密密麻麻刻著的全是詩。
有:“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干,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有:“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里絕人煙,十日過沙磧,終朝風不休……”
還有:“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里西擊胡。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更有:“相送淚沾衣,天涯獨未歸。將軍初得罪,門客復何依?”
……
等等,諸如此類的詩還有很多很多。
“竟然是他!”
“這怎么可能!”
“他的墓怎么會葬在這個地方!”
看到這里,王小濤哪里還不明白,這是誰的墓。
進入真正的主墓室之前,王小濤想過很多人,也想過唐朝之前的時代,從西漢到魏晉、再到先秦時期,曾經鎮守過疆省的一方封疆大帝。
但唯獨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他!
這是唯一的西域詩人!
和高適并稱為大唐的邊塞詩人。
可惜他這一生,并沒有高適的大器晚成,只有不斷的錯過。
這便是大唐詩人岑參!
一個在年僅二十七歲的時候,就高中進士。
更是出身名門,家族四代人里面,出過三位宰相。
國家六葉,吾門三相矣。
岑參的曾祖父岑文本,更是唐太宗李世民時期的著名宰相,另外岑參的伯祖岑長倩有事高宗時期的宰相,而岑參的堂撥付岑羲,則是唐中宗和唐睿宗時期的宰相。
作為唐太宗時期的宰相,岑文本之后的岑家,本應該是風光無限才對,然而岑長倩卻因為擁立李唐,反對立武則天侄子武承嗣為皇太子而被殺。
更因此連累父祖墳墓被掘,五個兒子被全部賜死,至于岑羲則因為試圖擁立太平公主,與唐玄宗李隆基對抗而被滿門抄斬。
出身名門,卻家道中落,岑參心里一直都有一個執念,重續家族的輝煌。
然而高中進士后,本應該是風光無限,在朝中謀取高官位置的岑參,卻在苦候三年之后,只等來了一個正九品的官職。
眼看在京城的仕途,已經沒有機會得到晉升,岑參選擇了遠去西域,可惜這個時期的唐朝,已經不復開元盛世時期的盛唐,他一個沒落的世家公子,朝堂上沒有權貴扶持,是何等的艱難!
岑參想效仿班超棄筆從戎,在邊疆做出一番大作為,這也是大唐一代詩人,共同的夢想。
這在當時,是唯一的機會。
大唐的邊塞詩人有很多,有崔顥、王昌齡,也有王翰王之渙等人,但是這些人,他們都只是聞見所及,即便是王維高適,最遠也只是到過河西走廊一代。
只有岑參一位,真正到達過疆省。
生在盛唐,卻無法參與盛唐最后的輝煌,只能親眼見證一個盛極而衰的時代,這對岑參來說,是悲哀的。
臨死前,岑參更是寫下了:“四海猶未安,一身無所適。自從兵戈動,遂覺天地窄。功業悲后時,光陰嘆虛擲。”
還寫下了:“人間歲月如流水,客舍秋風今又起。不知心事向誰論,江上蟬鳴空滿耳。”
作為聞名后世的邊塞詩人,岑參一生的失敗,只能說是敗給了從巔峰隕落的時代。
他所希冀的通過在邊塞立功,繼而封侯拜相,重復家族輝煌的夢想,也只能是隨著大唐的盛極而衰,化為烏有。
之后直到清朝之前,近千年的時間里,西域一直都脫離了中原政權的控制,而九州邊塞詩歌的盛世,也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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