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杰被轉進普通病房的時候于媽怕小梅太過憂心特地囑咐醫生隔開了房間號。
他是一小時后醒的,身上的多處淤青疼痛讓于杰一時半會還沒法動彈:“姑媽,別讓我媽和妹妹知道。”
于媽抹了下眼淚連連應允:“放心吧孩子,你受傷的事姑媽沒告訴她們倆。”
“咳咳——”于杰咳嗽了兩聲,就覺得伴隨著肋骨都斷了似的難受:“姑媽,我沒多大問題吧,周一還有摸底考我不能缺席。”
“小杰,一次考試而已,先把身體養好了。”姜言舒耐心寬慰他,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
“不行啊,只要這次摸底考試我拿到了年紀第一,我下學期的學費就可以免了。”
于杰很是緊張,他掙扎著起身。
這點學費或許對于別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傻孩子,姑媽都回來了還能讓你沒學上么?你乖乖躺好。”于媽把他按回到床上,心疼不已。
“可是...”于杰撐著坐起來。
“我已經努力了很久了,姑媽,再有這一次的成績就行了,我不想半途而廢。”
“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我爸以前像今天這樣打我我都是休息了一晚就好了,沒嚴重到要住院。”
“你說什么?這不是他第一次打你?”于媽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在這兩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究竟挨了多少父親的毒打?從于杰的話里聽來像是家常便飯。
于杰擠出笑容來:“真的沒事,我都習慣了,爸爸就是脾氣不好。”
“傻孩子,他打你你就忍著么?”姜言舒看著他渾身是傷不禁掉下眼淚:“你該向別的大人求助。”
“姐姐,在我們這兒,父母打孩子天經地義,誰都不會多管。”于杰說的像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是男子漢讓他出點氣就算了,我就希望他別打我媽和妹妹。”
“小杰,姐姐告訴你,這是家庭暴力,無論從法律還是道德方面來說都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明白么?”
姜言舒看著他逆來順受的模樣既心疼又氣憤,就算在這樣的小地方,孩子也絕不是父母想出氣就出氣的附屬品,更不能每個人都默認這是一種正常的家庭關系,所以她必須要跟于杰說清楚。
于杰垂下眼簾,其實讀了這么多年書他何嘗不明白父親這是錯誤的做法,只是沒有人會去指責他,像他們這樣的鄉下孩子是無法跟書本上城市孩子相媲美的,因為接觸到的環境和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于媽,你也看到了,帶他們去南城是唯一的辦法。”姜言舒抬眸看向于媽說道。
于媽擁抱住于杰:“姑媽要帶你們走,你愿意嗎?”
“去哪兒?”
“去南城,姑媽會照顧你們三個,你和妹妹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那爸爸呢?”于杰下意識地問。
于媽捧著他的臉說道:“你那個混賬爸爸都不要你們了,你還惦記他做什么?就算我們四個在南城生活苦一點,也好過在這里你們被欺負是不是?”
“媽媽不會跟他離婚的。”于杰太清楚母親軟弱的性格,剛開始于志拋棄他們的時候他就勸過,可是母親卻說離婚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哪怕是咬著牙都要過下去,不然會被村里人的唾沫淹死,這就是他們的命!
“小杰,你媽媽那邊我們想辦法勸,只要你和小芳愿意去就好。”
姜言舒摸了摸他的后腦勺,她的聲音輕軟,像是一股和煦的春風吹進于杰的心里,給了他不少的溫暖。
他呆滯地點點頭,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和母親還有妹妹遠離沒有于志在的地方平淡生活,因為他原本的計劃就是想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后帶著母親和妹妹遠走高飛,這里沒有任何他們留戀的東西,要是有大概就是村里待他們好的七叔公了。
“姑媽,言舒姐姐。”
于杰掀開被子對著他們磕了個頭:“什么苦我都能吃,只要能和媽媽還有妹妹離開這里。”
“好。”
于媽淚如雨下扶著他站起身來,這一刻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算是欠了岑霄他們一個大人情也要把他們帶走。
于杰這邊的事情算是暫時告了一段落。
安排他好好休息后,于媽和姜言舒就走出了病房,外面岑霄他們還在等。
“阿舒,小杰怎么樣了?”林梔夏迫不及待地問。
“讓他多睡點覺。”姜言舒走向岑霄很自然地跟他十指相扣:“阿霄,我們早點回南城吧。”
岑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寵溺一笑,“聽你的。”
林梔夏多少也能猜到姜言舒提出想早點回去的理由:“阿舒,走之前我們回去看看七叔公吧。”
“嗯。”
“下午我們給七叔公多買點吃的喝的,對了也要給他買個冰箱儲存食材。”林梔夏心細地說道:“干脆家電都給他買好。”
“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姜言舒沖她一笑。
幾個人說干就干,解決完一切掛念才能盡快回南城,臨走前還聘請了兩名護工照顧小梅和于杰。
眾人奔著桃溪鎮最大賣場,家電和吃的用的買了整整一車。
臨近傍晚,天空只剩下一點白的時候他們趕到了村里,還沒到七叔公家門口,就看見不少村民們拿著手電筒向他家跑去。
“出什么事了?”林梔夏開著車鳴了半天喇叭也驅散人群。
大家索性全都下了車。
于媽攔住其中一個村民問道:“大伙兒這是干嘛去?”
“哎喲,七叔公家房子倒了,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家里,大伙兒都急著呢前去看看。”
村民說完緣由就急匆匆地繼續向前跑去。
“房子倒了?”于媽覺得很奇怪:“好端端的她們才住過怎么就房子倒了呢!”
“于媽,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姜言舒拉著她的手說道。
等來到門口一看,原先漂亮的小平房如今成了一堆廢墟,眼前的景象簡直不敢和之前她們來的時候看的美麗小屋畫上等號。
村民們邊扒開房屋瓦塊邊喊七叔公的名字,大家都害怕他有沒有被埋在里面。
七叔公這個人一輩子在村里與人為善,所以有著德高望重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