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驍。”阮陵從盾牌后面奔出去,抱住了安陽驍。
知道他厲害,也佩服他厲害,可她方才也真是擔心。殺紅了眼,窮途末路的兵士,萬一真傷到他如何是好?
“我身上有血,臟。”他半抬著雙臂,低眸看她,溫柔地說道。
“就要抱。”阮陵抱著他不放。
小心臟怦怦地跳,快要撞破她的胸膛了。
“王爺,他們共有一百十二人,死亡四十六人,其余皆受傷。”莫凡和熊年清點了人數回來,抱拳復命。
“陳先生,接下來的事要勞煩你了。愿歸順者,輕傷者登記造冊,戴罪立功。重傷者,挪于一處,待王妃救治。”安陽驍收了彎刀,牽住阮陵的手,轉身往前走。
“來個人帶路,去縣衙。”
沐嶺小心地踩過了地上的血泊,慢步跟上了安陽驍。
帶路的是個黑瘦的小兵,傷了胳膊,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吱聲。
“我們得到的命令是,只要有官家派來的人,全部殺無赦。在攝政王來之前,他們就沒有當官的能過河的,我們就一直守到今日。而且,賑災糧是真的沒有運過來,一粒米也沒有。”他吭哧道。
一個多月前,皇帝還在,那是他布的局?
走了有半炷香的功夫,到了縣衙。
衙門比外面的情況好多了,大堂被沖撞壞了,但是后院基本上是完好的。甚至還有幾個丫鬟沒能逃走,手上腳上套著繩索,負責在這里干活伺候這群大老爺們。院中有井,廚房里有米,不過存糧也不多了。
阮陵和沐嶺一起把丫鬟們身上的繩索解開,又問了一些渭縣里的事,倒也兵士們所說沒太多出入。
“賑災糧沒運過來,得送給信給宮中。”安陽驍說道。
阮陵摁住他的手,朝他輕輕搖頭。
她遭遇過背叛,最親近的人都能出賣她,現在,她無法確定安陽越是不是還是那個天真的孩子。畢竟,人的轉變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那日在靈堂上,安陽越看她的目光就不友善了。
“你是怕……”安陽驍眉頭擰了擰,若有所思地點頭:“那我先探探風聲再說。”
“不是探風聲,而是……”阮陵附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安陽驍沉思片刻,說道:“好。”
他身邊有叛徒,這件事總要查出來才行。
“王爺,后院有井水,我讓丫鬟燒了水,你先去洗洗吧。”沐嶺進來了,看著二人小聲說道。
“有勞。”安陽驍看向他。
“廚房里還有些吃食,可以熬粥,王妃想吃嗎?”沐嶺看向了阮陵。
“你歇著吧,請這些丫鬟幫忙煮一下。”阮陵道。
“外人煮的,我不放心,我去吧。”沐嶺溫柔地笑笑,轉身出去了。
“他比之前看上去開朗多了,人還是要出來走走,多經歷,多看,心胸便能寬廣。”安陽驍解開腰帶,把被血染過的外袍脫下,丟到一邊,只穿著里衣,大步往后院走去。
這一身血腥味兒,他自己聞了都很不適,何況讓阮陵來聞。
阮陵叫了一個丫鬟,去后院翻出了縣令沒能帶走的衣裳,抱去給安陽驍換。他正獨自站在井臺前擦洗身子,一身血衣已經全部除去了,炙熱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照到他白皙的皮膚上,讓每一寸傷疤都落入了阮陵的眼里。
丫鬟燒了一桶熱水,但不夠用,第一桶水很快就被血水給染紅了,他又打了桶井水起來,直接從頭上澆下。
“我來給你擦背。”阮陵走過去,把干凈衣服放到一邊,拿了塊帕子,讓他坐在木凳上,在他背上擦了起來。
不僅身上有血,他的頭發絲都在滴打著微紅的水珠。
阮陵丟開帕子,解了他的發帶,尋了塊皂夷子在手里仔細打出泡沫來,從他的發根開始給他揉搓。
“寶的手真舒服。”他坐于凳上,低低地說道。
“以前你怎么沒找個姬妾伺候你,打仗累死了,連事后洗澡還得自己來。”阮陵小聲問。
像今日街上這種廝殺,于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仗,暖暖刀罷了。可即使是這么小的一戰,在阮陵看來,那也是驚心動魄,讓她心驚肉跳的。
“這般模樣,不怕的女子很少。”安陽驍坦誠地說道:“只有你不一般,你不怕。”
阮陵繞到他身前,卡在他兩膝間站著,拿起水瓢給他往后面沖頭發。
安陽驍握著她的腰,低聲道:“乖寶,讓你隨我奔波,倒是我不該,應該讓你去南境才對。”
“你知道的,我一定會和你一起。”阮陵用帕子在他臉上擦了兩把,說道。
安陽驍一只胳膊攬緊她的細腰,一手從她手里接過了帕子,把她攬到腿上坐著。
“厚臉皮,你衣裳沒穿,還敢抱著我坐。”阮陵在他的俊臉上輕輕戳了戳。
“反正都是你的,坐也好,看也好,摸也好,都好。”他嘴角掀了掀,一臉的輕松。
阮陵就佩服他的厚臉皮,捏著他的臉皮小聲說道:“你們男的是不是皮真的厚實一些?”
“我的就這樣,別的男人我可不知道。”安陽驍低笑,片刻后,揮起手掌在她的身后輕拍了兩掌:“起來吧,大白天你就敢坐我身上,晚上還了得。”
阮陵哭笑不得,明明是他把她薅過來的!
“懶得跟你洗了,自己慢慢擦去。”阮陵踢了一腳擋在面前的小木桶,一溜快步走了。
丫鬟也給她燒了一桶熱水,她找了間房,把自己收拾干凈,換了身小廝的衣裳,依然戴了頂小青布帽,拉開門走了出來。
縣令的個子不高,安陽驍穿他的官服有點短,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套衙役的官服穿上,剛好一身。
安陽驍身材高大,穿這種官服格外威武。
阮陵站在他面前,白白凈凈小巧一只,倒像是他的小僮子。
莫凡和熊年也清洗干凈趕過來了,沐嶺燒了一大鍋米飯,做成了豬油拌飯,端到了眾人面前。幾人在路上跑了這么多天,這是吃的第一頓熱汽騰騰的飯菜。
“在家不知太平好,出門方知熱飯難。”陳璟玥捧起魚湯,感嘆道:“經此一遭,我竟又有一種脫胎換骨之感,余生我要將這一身破骨頭,都用于為眾生造福。”
“陳先生快別說了,你快要成菩薩了。”熊年大口扒著飯,笑道。
“你也快吃,把這封信送回去,讓他們運賑災糧。”安陽驍拿出用半指粗的銅管裝好的密信,推到熊年面前。
“萬里迢迢,這要如何送回去?”陳璟玥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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