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天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但在臨死前還是召見了孫丘國與江念秋。
他們是葉府里唯二知道葉云天死訊的人,死因是什么自然也清楚。
他們不僅要掩飾葉云天的死訊,更要掩飾其死因。
否則,葉云天一世英名必將毀于一旦。
古皓見江念秋不吭聲,心里大概有數。
“葉州主一生風流,我可沒他那福氣,做不了他,兩位請回吧。”
說到底,古皓對葉云天就沒啥好感。
不管葉云天從前有多威風,可因臟病而死,這州主做的也太不體面了。
“曹公子,葉爺雖然風流成性,但他還是有很有多優點的,在大是大非面前看的很清楚。”
“哦,優點?江姑娘,你倒是說說看,你家大爺在平日有何優點值得稱贊?”
古皓與葉云天有過短暫的接觸,拋開對方私下生活不檢點不說,待人處事方面也能略窺一二。
想必過往在云州也是唯我獨尊,說一不二的性格。
要不是葉云天武道云州第一,貴為州主,就他那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上大街怕不是早被人打死了。
“葉爺他……他……”
江念秋回想起自家大爺日常生活作風,一臉糾結。
身為葉云天侍女,她自然比外人更清楚自家大爺私生活有多么糜爛。
特別是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上去看,葉云天簡直就是渣男中的渣男,活生生的人形自走炮!
江念秋猶豫道:“他……他……不吃窩邊草……”
古皓哭笑不得,憋了這么久就憋出這么一句。
兔子不吃窩邊草算是優點嗎?
這在古皓看來明明就是缺點,窩邊有草何必滿山跑!
不過,古皓想到江念秋是葉云天的侍女,這就不難理解了,她因此逃過一劫。
古皓:“江姑娘,你這是在詆毀你家大爺。”
江念秋連忙否認:“我沒有!”
一旁的孫丘國盯著古皓,打斷道:“夠了!”
他們按照葉州主的遺愿,來到陽武鎮這個窮鄉僻野尋找曹宇。
本以為會很順利,結果沒想到這小子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楞青頭。
州主之位送來面前都不做,這說出去誰信啊?
古皓有不好的預感:“孫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孫丘國一拍煙斗,冷笑道:“這云州州主,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得做!”
雖不知這條貍貓換太子計策多久會被識破,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他家大爺的死訊傳出去,先不說云州亂不亂,他們葉府一定亂。
葉府可不止只有葉云天一根獨苗,葉云天還有個弟弟葉龍。
葉府的下人,通常稱葉云天做大爺,葉龍做二爺。
二爺這些年來對大爺有著諸多不滿,他身為大爺提拔起來的管家,往日在府上就沒少得罪過二爺。
以前仗著有大爺在背后撐腰,所以不怕二爺。
如今要是二爺得知大爺死了,恐怕會第一時間奪取家主之位,到時候他這個前朝管家能有好下場?
對孫丘國而言,云州可以亂,但葉府絕對不能亂!
葉府一亂,他就完蛋。
古皓皺眉道:“你們葉府就是這樣做事的?”
葉府是云州第一府,他還以為兩人多少會講點規矩。
現在看來,天下烏鴉一樣黑,軟的不行就打算來硬的。
江念秋不忍道:“孫管家,要不再勸勸?”
“勸什么勸,這小子就屬石頭的,冥頑不靈,現在外面都在傳大爺身受重傷,活不了多久。”
孫丘國怒道:“再晚幾天這云州準亂成一鍋粥,除非大爺再生,不然誰也別想穩下來。”
于公于私,這事情都不能再拖下去。
古皓沒有大喊大叫,因為他清楚那樣做根本沒用,而且還會牽連到其他人。
回春醫館里的師兄弟都只是普通人,全部加起來都不可能是兩人的對手。
逃跑?
孫丘國是武道三流,他不可能有機會。
武道意識并非萬能,他能看出孫丘國招式間的破綻,問題他沒有出手反制的能力。
不打算講道理的孫丘國重新拿回主動權,得意道:“對,我們葉府就是這樣做事的,不服你可以去報官。”
讓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孫丘國一記手刀,將古皓敲暈。
隨后扛到肩膀上,趁著醫館沒人發現前,迅速撤離。
江念秋輕嘆一聲,跟著離開。
……
不知道過了多久,古皓幽幽醒來。
雖然早有預料,但沒想到那孫管家下手還真狠,他后頸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
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聲:
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醒來后,古皓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估計是怕他醒來后不老實。
他頭上帶著一個斗笠,有紗布遮擋容貌。
孫丘國正坐在他對面,旁邊是江念秋。
從身下傳來的震動聲判斷,他們應該在馬車上。
不時還能聽到車廂之外,傳來馬夫駕馬的吆喝聲。
“曹公子,你醒了?”
江念秋第一時間察覺到古皓蘇醒,因為用強將其擄來,臉上有些愧疚。
古皓扭了扭身子,十分不舒服,抬了抬手,望著麻繩問道:“能幫我解開嗎?”
孫丘國瞥了一眼:“解開后你保證會老實?”
古皓無奈道:“我有反抗的能力嗎?”
孫丘國想了想,這小子真反抗他也能隨時壓下去,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畢竟之后,他們還需要古皓配合演戲,總不能永遠綁著,關系鬧太僵也不好。
江念秋替古皓解開身上的繩索,還拿了些干糧和水遞過來。
古皓沒有拒絕,醒來后他的確有些餓,接過大餅就啃了幾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算想反抗也要另外找機會,正面硬剛那不是傻嗎?
古皓喝了口水,同時觀察起四周。
車廂內點著燈,窗簾不時隨風而動,能看到外面已經入夜。
除了車夫就只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他們顯然已離開陽武鎮。
古皓放下水囊,問:“我們這是去哪?”
江念秋回道:“去找怪醫陸仁。”
“怪醫陸仁?”
曹宇從來不關注江湖之事,古皓自然所知不多。
江念秋知道古皓并非江湖人,所以不了解江湖事也很正常,于是解釋道:
“陸仁是我們武國江湖上有名的怪醫,醫術高超,但性子古怪,治病救人從來只看心情,救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
“我們家大爺對他有過幾次救命之恩,所以凡是我們葉家的人去找他,他從不會拒絕。”
古皓疑惑道:“你們受傷了?”
話他都懂,找醫師不就是為了看病。
難道在他昏迷的時候兩人受傷了么,看兩人臉色也不像啊?
孫丘國吧唧了一口煙斗,開口道:“別亂看了,需要找怪醫陸仁的是你。”
古皓有些莫名其妙:“我?我有什么病?”
他本身就是一位醫師,有沒有病自己還不清楚,除了脖子還有點痛,一切好的很。
“外人只知道陸仁醫術高超,卻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整容術并不弱于醫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孫丘國吐了口煙霧,繼續說:“你的樣子雖然和我家大爺很像,卻是大爺年輕時候的樣子。”
“大爺比你年長十多歲,武道有成養顏有方,可也比你現在的樣子成熟許多。”
孫丘國搖頭道:“你若不整容,熟悉大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古皓瞥了一眼車外,車夫還在專心趕路,沒有回頭。
葉云天的事情當著一個外人面前談論合適嗎?
孫丘國看懂了古皓的眼神,解釋了一句:“放心,車夫是個聾子,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不是有易容術?”
古皓還想自救一下,可以的話他并不想動刀子。
“易容哪有整容來的真,而且你要動刀子的地方可不只有臉上,我家大爺一生惡戰無數,全身上下疤痕累累。”
孫丘國瞄了一眼古皓,輕蔑一笑:“就你這細皮嫩肉的身子,傷疤都沒幾條,若是被人看到,瞬間就露餡了。”
臥槽!
這老狐貍在他昏迷的時候,究竟對他做過些什么?
古皓瞬間正坐,把衣服扯的嚴嚴實實,警惕地望著孫丘國。
“看什么看,誰對你身子有興趣,看了也是污了老夫的眼睛,你的身子是念秋檢查的。”
江念秋臉紅道:“曹公子請放心,并沒有脫光……”
她也沒有辦法,這些都是大爺的叮囑,要不不做,既然要做就必須做到最好。
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不僅容貌要像,身體的傷疤也必須一道不差,這才有瞞天過海的可能。
古皓心如死灰,臉上全是化不開的憂愁。
什么沒有完全脫光,大概被脫到只剩條褻褲了吧?
古皓無奈地問道:“能不動刀子嗎?”
孫丘國一臉笑瞇瞇,反問道:“你說呢?”
古皓嘴上沒說什么,因為說了也沒用。
馬車一路顛簸,大約一個時辰后,在一間醫廬前停下。
車夫回頭向他們的說:“客人,到了!”
因為車夫是個聾子,他自己聽不見,所以說話的聲音特別大。
江念秋陪同古皓下車,孫丘國拿出一些碎銀,將車夫打發離開。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
從下車的那一刻開始,古皓就感覺到醫廬外的樹叢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廬里走出一位老人,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有些駝背,身上穿著的只是普通的粗麻布服,臉色有些泛白,血色不是很好。
老人應該是醫廬的仆人,見到三人迎了上來,躬身道:“孫管家,您來了,我家主人有請!”
古皓頭戴斗笠,有黑紗擋著,外人看不清他容貌。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嘆了口氣。
曹宇的命不值錢,可葉云天的命如今不知被多少人惦記著。
醫廬外這陣仗一看就知道是專門為葉云天準備的。
江湖傳聞葉云天中了青弘圖臨死一記,身受重傷。
云州不少人都知道葉云天對陸仁有過救命之恩,因而斷定,重傷未愈的葉云天很有可能會來找陸仁求醫。
故早已埋伏在醫廬之外,希望能等到葉云天。
不過,真給這些人等到葉云天出現,他們反倒害怕起來。
傳聞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
人在江湖,江湖上的傳聞真真假假,全憑自身判斷,真要天真全信的人活不了多久。
樹林里埋伏的人此刻在想什么,古皓一清二楚。
無非是在擔心,葉云天或許根本沒有受傷,又或者葉云天的傷勢并沒有傳聞中那般嚴重。
如此一來,他們跳出來喊打喊殺,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猛虎受傷,依然還是老虎。
葉云天州主之名,乃一刀一劍從萬千枯骨中殺出來的,盛名之下豈有虛士。
樹林里無數眼睛死盯著古皓,恨不得最好有一陣大風,將斗笠吹翻。
好讓他們通過臉色判斷,傳聞是否屬實。
樹林里,傳出交談聲……
“上不上……”
“你先上……”
“滾犢子,憑什么要老子先上……”
“你若上,我就上……”
“你不上,休想讓我們先上……”
……
能來醫廬蹲守葉云天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小聰明。
可越是聰明的人,腦里想的事情就越多,心里的顧慮就越多。
不過讓他們失望了,今夜無風無浪,古皓頭上的斗笠穩如泰山。
大家都很惜命,沒有人敢出這個頭,也沒有人愿意出這個頭。
樹林里的那些人,眼睜睜看著古皓三人跟隨醫廬仆人,緩步進入醫廬。
進到醫廬,古皓打量起四周,只見房間收拾的干干凈凈。
一張書桌上放著幾堆竹簡,文房四寶整齊擺列在桌角,書柜在后,一本本書籍正然有序坐落格中。
一位雙鬢略微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房間正中,他的身側有一張床。
床上鋪著白布,角落邊擺著一柄柄鋒利的小刀,他正在拿起一柄小刀認真揣摩。
仆人躬身道:“主人,孫管家他們到了。”
陸仁放下小刀,對仆人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是的。”仆人行禮后離開房間。
孫丘國側退幾步,露出了身后的古皓說:“陸先生,人帶來了,就是他。”
陸仁看著古皓,要求道:“摘掉斗笠讓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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